咸味柠檬水

我最深爱过

瓷松 02.

钟表修复师丹 x 古董?成精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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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.


少年的手劲不小,姜义建差点撞到身后的柜子,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上身,湿发还在往肩膀上滴着水,东方人最以廉耻放首位,赶忙捏着浴巾捂住下身够了件外套来穿,那孩子还蜷在沙发里宝贝兮兮的抓着自己的玉牌,充满戒备的盯着他。


姜义建当下凶巴巴的命令他捂住眼睛不许看,回过身扭扭捏捏的套裤子,套完一看那孩子还真的听话,紧紧闭着眼睛把头埋在臂弯里,头发被压着打了卷,姜义建无奈的咳嗽一声,“可以睁开眼睛了。”


朴佑镇半信半疑的挪开半个指缝,才乖巧的放下手,眼前这个男人和之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。他的第一眼,是浸在大半个屋子的古物里的文墨味,却并无腐朽,朴佑镇喜欢他第一次审视自己时候的眼睛,沉静专注又不失新奇和欣赏,那一刻的朴佑镇才感到自己锈掉的身体再一次灵活起来,于是他才忍不住在男人睡着的时候出来再看了他一眼,朴佑镇看他一会,觉得他与秋日落下的枯叶很相配,他蹲在一旁屏息,像是被埋了好些年的种子,一场大雨落后,又被翻开来,露出了踪迹。


朴佑镇确信他与那些曾经修过自己的花白胡子的老头不同,他不止年轻,朴佑镇听他开玩笑,看他皱着眉头修理棘手的自己,跟着他穿过大半个院落的风,就又看到了他逗猫时流露出来最没有防备的笑,又听了好一会他洗澡时淅沥水声,他在唱自己听不懂的歌……朴佑镇戛然而止,他想起来自己在对峙时还来不及注意到的画面,迟来的红了大半张脸,评价道,“你身材不错。”


姜义建失笑,他珍贵的肉体,一般人看不到,这次被免费占了个便宜,“这可是给应该看这个的人看的。”


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倒三角身材。


“什么人应该看?”少年追问。


时机,场合。索取。


但说了他也不懂,这小东西存在了上百年,倒是比一般人更天真简单,姜义建不想解释,话题又绕到一开始,“你做什么跟着我?”


“你不是要修我么,我都听到了。”


“你这什么逻辑?我修你你就得出来吓我,我现在很有偷窃文物的罪恶感,你赶紧回去。”


姜义建忍不住投降,他放弃的看时间不早,开始把带回来的晚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,少年立刻起身尾随在他后面,姜义建在餐桌上端上牛排,意大利面,还倒了一杯红酒,他慢条斯理的切好小块牛肉放进小碗里,摆好刀叉放在自己对面。


朴佑镇疑惑不解的坐下来,没想到姜义建两手合十,虔诚的低下头,“天灵灵地灵灵,是小的不识您老真面目,还请吃了这顿餐,就回去该去的地方吧。”


朴佑镇一听急了,“没跟你开玩笑呢!我承认我是太无聊了才跟着你来,但我现在没办法走动自如,原先是好的……不瞒你说,我原先,也不是你看的这个模样…”


姜义建缓缓睁开眼睛,开始提起了兴致,“什么模样?”


“我刚开始知道自己,就还是那个笼子里的鸟,动不得,飞不了,有人把我拿出来喜欢看我走时,我才开始知道天与地,后来进了地宫,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,那个地方发了洪灾,地宫裂了大口,我跑出去,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这个人样了,我就在外面瞎玩,装作以前那些人的样子,玩完了回去,地库已经遭了殃,大半浸了水,我就开始结锈,连地宫都跑不出去了。”


“又过了好久,我被掘出来,把我擦干净,以前也有人修过我,我满心期待,等了很久,蒙上了白罩子,也没等到人来,地库里真的好无聊啊,有东西被送出去,又被送进来,钟也坏了,等了很久,才等到你那小徒弟。”


他说完,肚子委屈的叫了一声,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菜式,咽了咽口水,在吃与不吃之间徘徊。


姜义建想起还有买来给鲁尼的酥炸小黄鱼,自己本来要去皮,也拿来放在他面前,鲁尼抱着他的裤脚抗议的喵了好几声,姜义建开了猫罐头,鲁尼充满怨念的看着猫罐头,怼给姜义建一个无情的屁股,和朴佑镇一起败在了浓烈的香味面前。


朴佑镇没尝过这种味道,不懂什么是红酒牛排,他以前溜出去也只偷吃过农家的炖鸡腿,被发现后被追了好几十米,这次的东西比鸡腿还好吃,还吃得心安理得。


“那你再和我说说,你呆的是谁的地宫?”


朴佑镇一愣,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


“掌握基本信息是修文物的一大关键因素。”


朴佑镇犹豫半天。


“他也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,兴许你是不认识的,他天性爱玩,喜欢小猫小狗,喜欢逗鸟,宫里敬他血脉铸了鸟笼钟贺他及冠,但过不了多久,他的兄弟忌惮他夺位,赐了他死罪,简单的葬在了郊外。”


朴佑镇说完,他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一眼姜义建,“对不起,其实你和他好像,只是他没有你眼睛那颗泪痣…不,也有可能也是有的,时间好久,我都要忘了。“


姜义建听他说到最后,觉得荒谬,他不愿意把自己和这样的事扯到一起,笑了笑,“你怎么突然说得像是人鬼情未来?”


“什么是人鬼情未了,谁是鬼,我吗?”


姜义建点点头。


朴佑镇不乐意,“我才不是鬼。”


“那你是什么?是人吗?”


朴佑镇突然无话可说,他沮丧的低下头,争不过人家,抠捏着衣摆。姜义建了然,少年深知自己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,自己修不好,那他只能被重新关回地库不见天日。


那他何尝又想过,如果修好了呢?


姜义建默默把话咽了回去,他突然又不想把话挑明了说。


他让朴佑镇抬起头,笨拙的少年嘴角残余着咀嚼留下来的红酒酱汁,他唇色偏红,上唇微翘,此时闷闷不乐的像个撅嘴的受气包,少年的睫毛很长,阴影藏起他奇妙的眼珠,姜义建想看看他其中真实的色彩,鬼使神差的伸手轻轻抹过他的上唇,指腹拭去碍眼的东西,能最为直接的感受到饱满的弧度和柔软的触感。


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,朴佑镇惊得向后躲了一下,他抬起眼睛,不解的看着手还逗留在自己眼前的姜义建,神色慌张,像被逮住的夜行猫,姜义建自若的收回手,用湿毛巾擦干净手指,他手指细长,这样的场面让朴佑镇更加窘迫。


姜义建不动神色用食指捻了捻自己触碰过朴佑镇嘴唇,触感鲜明的拇指,仿佛那样的热度还残留,他开始好奇此时的少年,是红酒味的,还是檀木香,抑或是其他味道。


他又不禁好奇。


“那个人以前,也是这么对你的吗?”


朴佑镇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。


“说,说什么呢!我那个时候,还只是一个鸟呢!!!”


朴佑镇在自己脸红得快冒烟之前,从餐桌前匆忙逃开,绕了一个圈,快速的躲进了姜义建的外套口袋里。可怜的鲁尼被吓得原地跳起,四脚朝天,连猫罐头都不吃了逃回自己的窝里,时不时惊恐的回头看看姜义建。


姜义建扑哧一声笑出来,再三问了好几遍真不出来了,也没有回答。


他起身把东西都收拾了,外套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。


姜义建第二天清早起来的时候,发现一鸟一猫都窝在他的沙发里熟睡,或许是冷了,朴佑镇的两只脚还捂着鲁尼的肚子,姜义建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没有口袋的厚毛衣,朴佑镇听到声响揉着眼睛坐起来,老半天才有了反应,又蹭一下缩进姜义建公文包里,这次鲁尼淡定多了,它慢吞吞的挪回自己窝里,用舌头理了理自己可怜的肚皮毛。







姜义建今天打卡上班的时候不免心虚,他一直捂着自己的包,欲盖弥彰的怕别人发出什么端倪,等会了自己的地盘,朴佑镇倒是机灵,已经乖乖的在鸟笼的杆子上等他,姜义建实在左看右看不是个能成精的样子。


他给自己沏了壶茶,学生今天上外边找钟表零件去了,就剩姜义建一人,他把发条盒取出来,修理的时候专注脑子里装不下其他的事,就只想着这东西是如何运转的,各个牌子的机芯虽然名称相同,但结构上略有差异,修起来也是大不相同,钟表的运作是使用杠杆原理,秋千般来回重复,姜义建试了又试,坐在桌前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,眼睛实在酸疼的时候才停下来,看了看那小东西,又不知道跑去了哪,知道他耐不住无聊,左顾右盼,原来是坐在窗前晒太阳,他头搁在桌上,别着看自己,大概是看了很久,连被自己发觉了都不知道,等姜义建徐徐开口问他看什么,朴佑镇才扭过头去。


朴佑镇也不知道姜义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,他的眼镜上装着高倍放大镜,怕得颈椎病又另外加了可以调节俯仰角,朴佑镇也一概不懂,只是觉得姜义建专注的样子很新奇,也很好看。


姜义建皮肤本来就白,在包含着微粒和灰尘的阳光里突然多了跨越时间的熟悉感,好像会随时消失,朴佑镇都不敢眨眼。


姜义建放下东西,说自己要出去走一圈,命令朴佑镇不许瞎跑,最好是把现在的样子收回去。


他当然是出去进行伟大的“戒烟事业”。


回来的时候他头疼的扶着额角,眼前的朴佑镇居然在和一只猫扭打在一起,院里的野猫多,都是这些工作人员亲手养大的,脾气也大,叼着朴佑镇的袖管不肯放,姜义建上前提起野猫的后脖子。


朴佑镇气汹汹的说,“他居然跟我抢果子吃!他祖宗都得喊我一声爷爷!”


姜义建一边安抚着野猫的毛一边喊着祖宗祖宗,那猫才松开了嘴,姜义建抱着猫皱眉,“你就不能安分点?”


朴佑镇气急,那只坏猫还乖巧的窝在姜义建的臂弯里挑衅一般的斜着眼看他。


“他还把我衣服咬坏了!”


姜义建看一眼,的确可惜,那件漂亮的长衫被咬得破破烂烂的。


“那你要怎么办,陪你一件新的如何?”




于是乎,姜义建下班后,两个大男人齐齐走进一家寿衣店,朴佑镇大怒道你真把我当鬼。


姜义建悠然自得,不试试怎么知道,来老板,把你们家最新最好的寿衣拿出来。


年近花甲的老板还在叠纸元宝,看着这两个人年轻人居然在这里打嘴炮,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,拿出来几件摆在柜台上,姜义建大手一挥,随便选。


朴佑镇还真一件件拿起来看,看着做工?不错,最后选中了一件藏青色的龙纹,上下套装,连鞋子都配好了,“我喜欢这个。”


老板一哆嗦,神色惊恐,“二十。”


还以为是笔巨款的朴佑镇心满意足的跟着姜义建回家了,姜义建不知道从哪要来了个大炭火盆子在小区楼下准备烧衣服,他裁了道红纸写了朴佑镇的名字贴在上面,点燃了打火机。


衣服一点点烧起来的时候,姜义建发现朴佑镇正对着火盆发呆,他好像在紧紧的盯着那张红纸,看着它一点点被火舌卷走,化成灰烬。


烧衣服果然没用,朴佑镇还是穿着那件翠绿长衫,姜义建叹了口气说你果然不是鬼。


朴佑镇翻了个白眼。


姜义建只得把自己的衣服掏出来给他,朴佑镇个子虽然比他矮,但身形不小,有些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只是略长,最后朴佑镇挑了件他大学时候穿的卫衣,上面还有他学校的名字,穿着正合身,姜义建看着,觉得他只是个寻常人,十八九岁的样子,正值年少青春,还生了颗俏皮的小虎牙,哪像是….成了精的。


他和鲁尼很快打成了一片,把鲁尼抱在身上一通呼噜,却在片刻显露明显的兴致不高,他偶尔对着自己的衣服发呆,偶尔又拾起玉牌子左看右看,后来就是对着墙壁发呆。


“朴佑镇?”


没反应。


“朴佑镇?”再叫一遍。


姜义建走到他面前拿手在他面前晃,朴佑镇才反应过来,“你在叫我?”


“你不会还在惦记那件衣服吧。”


朴佑镇摇摇头,把鲁尼放下来,突然问姜义建能不能再写一遍他的名字,好好地,认真的写。


姜义建不解,还没回答,朴佑镇却先摇了摇头,不知为何又消失了。


姜义建把猫抱起来,他怎么了?


喵。


姜义建这晚没有关门,他半夜醒来的时候书房的灯亮着,姜义建奇怪,推开门想把灯关了,却发现朴佑镇正坐在自己书桌前,握着笔埋头写着什么。


但他握笔的姿势很奇怪,姜义建基本没看过有人是这样拿笔的,那更像是毛笔的手势,他写字的速度也很慢,桌上还摆着写着他名字的玉牌,他看一眼写一笔,看一眼写一笔。


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走上前去,脚步声吓了朴佑镇一跳,他扔掉笔,却来不及收起桌上的纸,姜义建的手摁在上面,另一只手抚在朴佑镇后背,像是要防止他又逃跑消失。


朴佑镇一点点,肉眼可见的蜷起背脊,他的后背绷紧,有些颤抖,他不安的咬着下唇,虎牙快把原本红润的下唇刺破血来,姜义建记起他紧张时会揉捏下摆,此时却好像怕弄坏自己的衣服,只能用握着双手缓解,越攥越紧,姜义建掰开他的手。


“你做什么——”


他看到那些纸上的字,几乎填满了整张大纸,有好几个被涂抹划掉,剩下的几个字,不,那更像是依样画葫芦画出来的符号,歪歪扭扭不成形,仔细看,才看得出是玉牌上的朴佑镇三个字,更甚的是,比起那些被涂抹掉的字迹,这些留下来,勉强算是清晰了。


“你…”


姜义建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
朴佑镇头埋得更深,他抓住姜义建的手,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,对不起。


“我根本,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字,我连怎么写都不知道。”


“这个名字,分明是我偷过来的。以前他们只叫我,小雀,小雀。他过世之前,和夫人写了这两个字,说给未来的孩子起这个名字,我在旁边偷偷看,他的字写得真好看,和先前你在红纸上写的一样好看,后来我跑出地宫,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他遗物,寻到了那张纸,跑去让人刻了这两个字,那先生问我姓什么,我不懂,姓是先生给我起的。”


姜义建泛涩,他突然想起那个跑出地宫的少年,刚化作人形,不懂字,不善说话,勉强的说出几个词语,着急的和人比划,又心满意足的得到了刻着自己名字的玉牌,精心给自己挂了起来,面对没有任何活物的地下,一点点化为腐朽。


他委身在朴佑镇身边蹲坐下来,他把朴佑镇转过身,朴佑镇不敢看他,他却把朴佑镇拥进怀里,檀木香扑面,他能感受到朴佑镇一瞬间的僵硬,慢慢的在他胸口小声抽咽起来,他胸口的温度分明是热的,少年的骨骼小又脆弱,幼年雏鸟也是这样,新鲜,恐慌,又坚强的面对陌生的世界。姜义建能听到和他错开频率的心跳,他真实的活着,存在着。


“我甚至…连怎么读都忘了,后来我想,这本来就不是我的,不要也罢…”


少年推开他,他眼眶泛红,积了一池瓷松绿的湖水,姜义建仰头,他把朴佑镇的臂弯握得很紧。


那只雀鸟明明是会飞的。





“但是只有你叫我名字的时候,我第一次觉得,佑镇佑镇,原来是这么好听的名字。”




tbc.


与卿再世相逢日,玉树临风一少年。


此文或叫我的名字更为合适

写了一个题材可能会比较无聊的故事,有些被我写得不伦不类,但是有时候想挑战一些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,可能会失败…………但却写得很满足。

请大家不要见笑x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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