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味柠檬水

我最深爱过

皑皑 1~3

【丹雀/邕雀】
一个试阅,没有新意的孤单又温暖的鬼怪AU
其他先不管,爽了再说(嘻嘻
不会取名,ooc勿上升


皑皑

1.雪

第十八年冬至。

北方骤降大雪,山路未封,茫茫细雪掩去一切生机,山林间唯有冬鸟啼鸣的回音是活物。

蜿蜒通往山顶的道路被撞破了一段隔离带,小型轿车垂死挣扎挂在坡道边,瘪掉的前车盖冒着白烟,驾驶座上的人仍是昏迷不醒,搁置在一边的手机亮了起来,却因为没有信号很快暗了下去。

副驾驶的车门挨着崖边,下面已是皑皑雪海,只依稀有个人影跌跌撞撞,艰难又漫长的半跪半爬拖出一条印子,不过数十米。

朴佑镇是跟着学校的老师和几个同学一起上山的,出发之时并未得知大雪预警,路开到一半没有备用的防滑轮胎,打算折返下山的时候,积雪融化结冰,轮胎自然而然的打滑冲出道路撞破隔离带熄火。

他在撕心裂肺的疼痛里恢复了意识,安全气囊挤着他断掉的肋骨,喉咙口弥漫着血水的腥甜,他艰难摸索着解掉安全带,打开车门却顺势掉下山崖,所幸还有一段短坡,只是结实的掉进了雪地里,身上仅有羽绒服和一条围巾御寒,额头滴落的血珠滚下迅速凝结在雪面,低体温使他很快失去了体力。

通讯工具此时是无用之物,层层山峦中升起的太阳也成了障碍,光线从自然掉落的晶体折射,烁烁遍布整个视野,使朴佑镇难以分辨方向,他不敢做多余的行为来浪费体力,却只能漫无目的往前走,饥饿和寒冷让他不得不选择在地上攀爬,饶是他平时身体素质好,也渐渐力不从心。

他今年才高三,还是苍翠年华,却被困在这山野里,他本不指望会有搭救他的任何转机,就像是电影里的剧情那样,找到合适的时机发出sos讯号,所以当他面前出现那一双皮鞋和扬起的衣袂时,他以为那是荒芜雪原里的海市蜃楼,风雪里的不速之客仍然牵起他尚未熄灭的求生欲望,他伸出手抓住了那个人的脚踝。

“请…救救我…”

朴佑镇强忍口腔内的血腥味,饥饿与脱力反而冒出一身冷汗,无法顺利的组织语言。

那个人蹲下身,朴佑镇看到他单薄的大衣和并不能多么御寒的毛衣,他似乎并不觉得冷,深山中他兀自出现于此,似乎也情有可原,或许不是常人,抑或又根本是幻觉。

他静默着,端详朴佑镇满是血的苍白脸庞,听着他孱弱的呼救,又缓缓开口,冬鸟振翅,落雪静止。

“我如何救你?按照命数,你该是死了的。”

空荡荡的,是无处撞落却仍然振动的回音。

“我不信命数。”朴佑镇咳了一声,迸裂伤口点点血迹斑驳,“我不能死,我答应了妹妹,要带山上的花回去。”

朴佑镇心里挂着妹妹艺琳,冬天还未到时,便生了场病,困在了狭小的病房里,没见到秋日的红叶,也没见到伸向苍穹的雪杉,她想堆雪人,朴佑镇就想带给她山上的雪和露水,她想看花,朴佑镇就想为她寻那还未衰败的冬华。

“这时节,早就没有花了。”

陌生人叹了口气,他知道哪里的小溪结了冰,知道哪里的山顶化了雪,当然也知道花在哪,开在何时,败在何时。

“你没去找过,你怎么会知道没有。”

陌生人哑然。

你说有,那就是有吧。

他有一颗不再跳动的心脏,也根本早就没有了,宛如这一片皑皑白雪下的冰冷封存,与死物无异。可今天神终于给了好天气,十年是一年,一年是一秒,陌生人听到了雪地里突破厚实寒冷阻碍的嫩芽,枝叶渐渐翠绿,有一抹鲜艳的红包裹在芽苞中。

他的日子本过得安稳无虞,却非得想找点新鲜来了。

“我救你,你又能回报我什么呢。”

朴佑镇从模糊的视线里看着陌生人,他猜测自己在死亡的临界点里徘徊,寒冷却不刺骨,他解下自己分不出是血还是染料的红围巾。

“没有了。”

他终于失去了意识,雪继续落了下来,掉在他的发丝上,积了一层。

陌生人听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,他将手里的红围巾围在了自己身上,倒真能感受到一丝热度,即便他不用取暖,却唯独偏爱上了埋头时的气息,人的温暖。

“你还没有问过我,怎么知道没有了呢。”

冬日太漫长了,可大概就是今天吧,等了数百日,落雪许久,我却觉得雪也化得差不多了。


2.鬼

朴佑镇醒来,床边花瓶里插了一支鲜艳欲滴的花,他从鬼门关口走了一遭,醒来时发现艺琳伏在他床前,他问花是哪来的。

艺琳只告诉他,发现他的时候,他手里就攥着这花,因为显眼的颜色,救援队才在雪地里找到了他,扔了倒觉得可惜一直放在他身边,悉心换水当是个吉兆,而怪的是,一直到朴佑镇醒来,花也没有谢。

朴佑镇如梦初醒,垂死时的回忆如浪,层层叠叠扑了回来。病房的窗挨着远山的景色,阳光正好,山峦中冒着尖的山峰,积雪也融化得差不多了,笼着柔和的朦胧。

初春也终于来了。

与朴佑镇一起去山里的人也一同平安无事的获救,几个人危险的事故与离奇的获救也被搬上了报纸,被采访了前前后后数十家媒体,朴佑镇不肯说的,只有他是如何被救的。

那朵花最后还是凋谢在了瓶子里,从生到死,从盛放到衰亡。

朴佑镇捧着报纸,那上面有一张记者拍着他在病床上的照片,和事故发生地与获救点的照片。

朴佑镇才意识到,那个地方几乎从来没有人去过,甚至救援队说,除了朴佑镇之外,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了。

但朴佑镇想起那条围巾,确实是不见了。

朴佑镇把报纸上的信息剪下来,贴在了自己的日记里,他时常梦到那个人,努力回忆起他模糊的脸,和高瘦的身影,最终又被莫名的火车驶入山谷隧道的轰鸣声惊醒。

反反复复过了数日,朴佑镇回了学校,他经常走神,老师怀疑那是伤后后遗症的关系,又把父母和心理医师叫到了学校。

这段日子他过得有些艰难,好友在双休日里约他出来打游戏,他们在一个咖啡厅里会面,朴佑镇提前到了十分钟,手里提着买好的拿铁。

咖啡厅里的门被推开,门铃叮零当啷的响,朴佑镇无意间看到摆在桌上的花动了一下,是与他擦肩的人带来的风,他抬起头,有一抹熟悉的红色。

那是他的围巾。

朴佑镇只看到一个背影,虽然已经洗去了血渍,但他确信就是那条红围巾,那是他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。

那个人今天仍旧穿了件灰色的长大衣,寻常的打扮,仅是背影就惹得旁人驻足,朴佑镇恍惚着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,男人已经买完咖啡准备离开的当口,朴佑镇上前,那人回过身,撞上了朴佑镇的咖啡,泼在朴佑镇的前襟。

他另一只手抱着一束满天星,慌乱的抽出一条手帕想替朴佑镇擦拭,最终被制止了。

那是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男孩,乖巧的背着双肩包,却并不乖巧的抓着自己的手,又还是礼貌的试探着问自己。

“您,救了我,是吧?”

他们终于看清了彼此的模样。

俊美的男人从红围巾下露出他精致白皙的脸,逐渐和朴佑镇的记忆重叠。

脸蛋红扑扑的男孩看起来平平无奇,男人皱着眉头回忆了好一会才舒展开来,他原本是想回应一个友好的微笑,男孩的视线却停在了他的胸口,面色愈加的苍白,男人这才找到了蛛丝马迹想起来他是谁,也敛去了已经扬起的笑意。

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
他问道。

男孩迟疑了半天,就在男人焦躁不安的时候回答了他,“心脏…”

朴佑镇被拉到男厕,男人手里的满天星塞到了他怀里,也根本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,男人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,并要求他回答得再详细一些。

“我只是仔细看能看到一点点,我是说,先生胸口那一块……”

男人听不得他迟疑吞吞吐吐的回答,他脱去了外衣,拉开自己的衬衫露出半边肩膀,指着左边的胸膛问朴佑镇,“是空的吗?”

朴佑镇摇了摇头。

“是一块黑色的疤吗?我不确定,或者是纹身?可我刚刚,看到里面有东西在亮…”

男人左半边的胸膛上,赫然有一块巴掌大的黑色血印,隔数分钟,有微弱的红色荧火以常人心跳缓慢数百倍的速度跳动了一下。

朴佑镇心里终于有了趋渐清晰的答案,为什么在那种天气里,那么荒芜的地方,出现一个一切都自由掌握的人,正巧会遇见狼狈的自己。

“那是我坏掉的心脏。”男人缓缓套上自己的衣服。

“坏掉…是什么意思?”

“我拿不出来,也修不好它。”男人靠近朴佑镇,他几乎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泪痣,“你现在的猜测是对的,佑镇。”

门被迅速的以非自然力关上,裂开的水管倾泻在地面的声音被感官无限放大,朴佑镇又回到了那日自己连呼吸都困难的时刻,冰冷入骨。

“我是个鬼。”

“可现在不一样了。”男人一反姿态,亲切地捏住朴佑镇的肩膀,“我不需要你所说的报恩,你就替我做一件事,我还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。”

朴佑镇从他尚未扣好的衣领里看到他黑色纹路阴翳的肌肤。

“你替我把它拿出来吧。”

他的口吻像是要求朴佑镇帮他把衣服上的灰尘掸掉那样轻而易举,又决断得像早已递给了朴佑镇刀刃,只等他一个点头的肯定。

朴佑镇以为,神是会救人的。

可救了他的是鬼,想哄骗他的,也仍是。


3.无常

姜丹尼尔说找到了能挖出自己心脏的人时,邕圣祐的笔锋停在无常册上,留下了朱红的一撇。

这几日,无常册上的名字给地下惹了点麻烦,邕圣祐行事小心谨慎却也为了这事忙得焦头烂额,这时刚送走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,并不打算将身边鬼的话放在心上。

可姜丹尼尔扯着自己黑色的西装,非得与他前前后后事无俱细描述,无常大人板起了脸,一下阂上了册子,“我打认识你起,这事你就提了不下百回,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数十年,哪一次是真的,你可别被骗了。”

无常大人消瘦的身体隐在医院大楼后门的角落里,他很英俊,却没有什么血色,皱着眉头,“最近网络诈骗这么多,兴许人家是看上了你的钱。”

“智圣最近给我打的钱都比以前少了一大半,他还骗我说最近泡沫经济,钱不值钱,有的就好好留着…这当我是傻呢?”

“你得喊哥。”邕圣祐婉言提醒。

“什么哥,我比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老,他现在富得流油,那是前人栽树,后人乘凉,不让他喊我一声祖宗,那都是便宜他呢。”

“诶,祖宗。”

高大的男人独自对着墙角手脚并用骂骂咧咧,发现有投来的眼神又抓起手机佯装通话,只要是往医院后门走的人听到声响就能发现这诡异的一幕。

年纪轻轻眉清目秀的,就这么疯了,可惜。

姜丹尼尔辩不过他,就使了蛮力将纸片人一般的无常大人往街上拉,去找那男孩眼见为实。

他们站在快餐店的门口,玻璃倒映的只有姜丹尼尔的样子,他指着站在门口迎客的打工生,邕圣祐随着他推门而入,又在跟前停了下来,“高中生你也能下手啊…”

男孩在衬衫的领口打了个领结,像垂下的猫耳朵,整个人如一块柔和的棉质布料,见到姜丹尼尔的时候低头偷偷抿起笑容,猫科动物的虎牙藏在翕合的唇间躲闪。

而那男孩短暂的和姜丹尼尔视线交汇后,邕圣祐能明显感受到他在自己站的地方停顿了几秒,不知道是和二人其中的谁说话。

“请问,是两位用餐吗?”

姜丹尼尔没有感到任何异常的回答了他。

只有邕圣祐,他冒失的挡在姜丹尼尔面前,瞪大了一圈他略显疲态与无神的眼睛,“你看得见我?”

像是为了验证他的明知故问,男孩回过头来,确切的,看着他的眼睛,邕圣祐知道那一定是自己,晦暗的身影就在男孩琥珀色的瞳孔里。



朴佑镇放学时分,校门口的风大了些,温度比午时降了几度,他缩着脑袋躲在毛衣里,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个眼熟的男人,那不是他的鬼,但与他不久前有着一面之缘。

鬼喊过他一次,无常。

他很瘦,比朴佑镇食得温饱锻炼有加的人看上去瘦多了,但也不显病态,与初次见面一样,他还是那一套黑色的西服,他长得比姜丹尼尔要温润得多,却挂着一副愁容。

无常不知道是为什么来找自己,他靠着椅背,也不关注来来去去的行人,扶手上放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,他从未动过。

清扫路面的保洁员最后来到了长椅附近,拿走了纸杯想要扔走,朴佑镇往前跑了几步,“不好意思,那是我放在那的。”

他终于有所反应的看向朴佑镇,朴佑镇握着还暖和的咖啡,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了下来。

面前的公车也开走几辆,邕圣祐可能是不擅与正常人交流了,颇有些生硬的开口,“我来这,姜丹尼尔是不知道的。”

朴佑镇抿了口咖啡,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将嘴边的泡沫舔走,唔了一声。

“不怕你见笑的,只是因为,你看得见我。”

无常大人世间地下行走,来去已算不清年岁时日,一本无常册,一支朱红漆笔,看多的是草必枯干,花必凋零。陪伴他的,看得见他的,除了那个一心向死的鬼,就只剩下那些灵与魂,桥洞下饥饿寒冷的流浪汉,抢救失败的事故遭遇者,走向生命尽头的迟暮老人,他们都惧怕他,他会一一过目,然后勾去他们的名字。

“无常先生。”朴佑镇也靠在长椅上,“是不是不能总喊你无常?”

“邕圣祐。”他伸出苍白的手指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名字,“有些复杂的。”

朴佑镇低头又在自己手心里写了一遍才记住了,“邕,是个富贵姓吧。”

邕圣祐笑了一下,“但我是个无常啊,何来富贵。”

朴佑镇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只鬼。

“那为何,姜丹尼尔是鬼,先生又是无常,命数不同呢。”

邕圣祐思忖片刻,也不知朴佑镇能不能懂。

“人各有道。鬼就有鬼道,我做了大逆不道之事,就该入我应得的无常道,那都是注定好的。就连那畜生道,”邕圣祐指着路边一条反正垃圾桶的流浪狗,“前世无恶不作,毫无悔改,那就该入此道。”

朴佑镇只管听,邕圣祐差点忘了面前坐着的是个鲜活温热的人,那会真的懂这些万物之道,但与他交流却分外开怀,连身上阴郁之气都似乎少了几分,他叫了一声朴佑镇的名字。

“我想知道的是在你们大活人眼里看来,我有那么可怕吗?”

邕圣祐是想活络一下气氛的,没想到少年真的把这话放在了心上,朴佑镇往他那里挪近了些,靠过来的时候无常没有来得及反应,他的目光停留在邕圣祐的脸上长达数秒,使得邕圣祐以为自己会再一次窒息而往。

朴佑镇的眼睛亮极了,一如他说的话那样具有信服力,“和我一样啊,只是先生脸上,有三颗痣罢了。”

少年身上的味道像很久以前邕圣祐坐在春日柳树下的矮竹木椅上,手里端着的那碗裹了黄豆粉的糯米糕。

他依稀记得自己身上那一袭布衣,柳絮飘落在他鼻尖,他打个了喷嚏,吹散了那一碗的粉末。

邕圣祐回过神来,对于少年的回答轻声笑了一下,对方头顶被吹了个发旋,邕圣祐伸出手想替他拨平,少年往后缩了一下,但没有躲开,邕圣祐的指尖里窜进了柔软的发丝,最后服帖的拢在后脑勺。

别人看不出的,朴佑镇的头发像被风卷了一圈回到了原位。

朴佑镇等的那班公车到站了,他急匆匆地往前跑了几步,又回过头来对着孤单的邕圣祐说,“谢谢你请的咖啡。”

邕圣祐看着喝完已经冷掉的咖啡,跑到公车的最后一排坐下来打开窗冲他挥手告别的男孩,不忍笑了出来。

等公车离开视线,邕圣祐就要起身去他该去的地方带走亡者,尘归尘,土归土,他让往生者安宁,却无法让在世者重获解脱。

无常大人不知道的是,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了。


tbc.

第一更粗长,有缘第二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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